石龙芮

Ranunculussceleratus

毛茛科毛茛属

一年生草本

大家都说，春天是蔷薇科的天下。然而，任何主旋律都要有副调，整个乐曲才丰富而耐咀嚼。毛茛科，就是我心目中春天的副调。

春节期间，老同学回渝小聚，在渝北的盘溪河公园散步。春寒尚料峭，木绣球倒是已经零星地开了几树。在小河边，看到几个工人正在割一种青葱翠绿的嫩草，已堆成了一个小山。

同学抢先问，“这是什么啊？”

答，“鸭脚板！”

“哦，割来做什么呢？”

“堆肥啊！”

鸭脚板，是重庆人对扬子毛茛（点击蓝字可查阅）的叫法，因其叶片分裂似鸭掌而得名，很形象。这种野草在重庆极其常见，花期相当长，以生命力超强著称。

扬子毛茛，重庆人叫鸭脚板

同期登场的，还有另一种野生毛茛，石龙芮。

石龙芮

很容易看出它们是近亲：五枚闪着奶油光泽的金色花瓣，就是毛茛属的独门徽章。但不一样的是，石龙芮的花瓣要小两号，茎直立而中空，茎叶光滑无毛；而扬子毛茛茎匍匐，全身毛绒绒。另外，它们的花序也是不同的。扬子毛茛是一花对一叶，花叶对生；石龙芮则是多朵小花组成聚伞花序，生于茎顶与枝端。

虽然花不太起眼，但我去拍它的时候，阳光刚好洒在它细小的金色花瓣上，就像镜子般反着光，看得我心里很愉悦。

五枚闪着奶油光泽的金色花瓣

茎直立而中空

聚伞花序，顶生

每年春天，全国各地都有踏青郊游采食“野芹菜”或“水芹菜”医院的新闻，这个“野芹菜”就是石龙芮。我也曾经把它认成野芹菜，乍一看，它那掌状分裂的复叶及中空的茎干真蛮像芹菜的，要不怎么会有个别名“无毛野芹菜”呢？幸好我胆子小，因为石龙芮全草含原白头翁素，有毒，其种加词sceleratus的意思就是“有害的，有毒的”。

所以，认清楚石龙芮的叶子特点是相当有必要的。它拥有多种叶型，基生叶放射状铺散开去，具长柄，叶肾圆形，基部深心形。叶片三深裂，裂片倒楔形，不等地二三裂，具粗圆齿。下部的茎生叶与基生叶相似，向上渐细，直至三全裂，裂片为全缘的细披针形。

基生叶

下部茎生叶

上部茎生叶

细细地比较这两种野生毛茛，你会像“找错误”游戏一样，找出它们之间越来越多的不同点，比如花心。参照猕猴桃的分类方法，可以把扬子毛茛称为“黄心毛茛”，而石龙芮呢，则是“绿心毛茛”。

黄心绿心，在植物学上的术语，叫做聚生于花托上的心皮（即雌蕊）。等花谢后，每一枚心皮会长成一只瘦果，它们聚合在一起，成为不同形态的聚合果——这是辨认毛茛属最重要的特征之一。扬子毛茛的聚合果是圆球形的，瘦果扁平，顶端具外弯的喙；石龙芮的聚合果为长圆柱形，瘦果极小而多，紧密地排列在一起，近无喙。

扬子毛茛的花与聚合果

石龙芮的聚合果

石龙芮喜生于水边或湿地，毛茛属的属名Ranunculus来自希腊语中的幼蛙（ranunculus）一词，青蛙喜欢水边，用以代指本属有相当些种生于湿地。它在全国各地均有分布，在亚洲、欧洲、北美洲的亚热带至温带地区也是广布，是一味常用的草药，能消结核、治疮毒。

说点好玩的，我曾看过一篇教人怎样取名字才显得有文化的文章，建议姓石的不妨取名石龙芮，有石有草还有龙，刚柔并济，男女通用，可见这个名字取得确实很好。

春天开花的植物太多了，而我每周顶多写个一两种，这中间，翻牌子是一门综合了客观因素与主观因素的艺术。客观因素包括采到了解剖用的标本、拍到了足够的图片、正值花期等；主观因素呢，最主要的是有想写它的强烈欲望及合了眼缘。

比如石龙芮，我认识它几年了，长得也一般。但之所以今天会翻它的牌子，是因为它在这个春天真心愉悦了我。

这是我内心离春天最近的一年。自然的春天，往往并不与人的内心同步。我记得有过那么几年，春光一如既往的明媚，万物一如既往的欣欣向荣，而我的内心却充满了焦虑与烦躁，并不能好好地享用。时下，紫叶李开得朦胧如雪，玉兰新蕾初绽，但一位好友最近跟我聊天的主题，却是翻来覆去的“焦虑、压力、灰头土脸”及“丧”。

这正印证了在罗素的《幸福之路》译者序里，傅雷先生说过的话，“人生的暴风雨和自然界一样多，来时也一样的突兀；有时内心的阴霾和雷电，比外界的更可怕更致命。”

我很庆幸，在这个春天里，我终于真正抵达了内心的春天。正如我喜欢的那句话所说，“在时光的长河里，所有的剑拔弩张，最终都将一一化解，回归平和”。也是到了这个时候，我才恍然明白了王家卫在《一代宗师》里说的“见自己，见天地，见众生”的意思。当你与自己的内心、与身边的环境及他人都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时，内心的春天就不请自来了。

愿亲们也早日抵达自己内心的春天。

文章与植物图片（除注明出处外）均为作者原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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